3.动机与群体
心理学关于人类动机的理论一般认为,行为的心理动力和方向的机制是由于存在着为满足需求、缓解焦虑的内部驱力(drive),这种来源于生物本能和后天习得的驱力,推动着人们从事各种行为。这些动机理论着重解释了外显行为与内部需求之间的心理动力关系和心理过程。近年来有关认知(cognition)研究的进展揭示了知觉、预期、归因等心理过程在动机构成中的重要作用,说明了动机结构的复杂性,对我们理解人类选择行为背后的心理机制很有助益。然而,当我们需要借助心理学有关动机的理论深入认识投资者动机的时候,上述理论的解释力均显不足。
从直观上看,投资者的动机和预期源自人们满足日常生活的需求、占有财富的需求、预防风险的需求等需求的推动,其特性与其他人类行为的基本动机,例如莫瑞提出的20种基本需求,佛洛姆提出的5种基本需求以及马斯洛提出的具有层级特征的基本需求与元需求等心理学家提出的动机并无本质区别。可是,当我们站在投资者参与投资秩序形成的视角时,使用现有的动机理论对投资者动机进行一般的描述和解释就不能够把握它的本质特征,通过将投资者动机解析为生存性动机(例如用于日常生活必需物品的采买、未来生活的保障)、社会性动机(例如用于社会交往、实现社会责任的准备)、精神性动机(例如获得成就感、社会地位象征)来认识投资者动机的特质,就显得停留在直观的层面上。因此,我们需要进入经济心理学这一社会心理学的特殊分支的领域对投资者动机作出新的角度的分析。
由于投资包含了与社会中他人联系的内容,心理学家和社会心理学家不会反对将投资者动机理解为具有某种社会属性的动机。然而,仅仅将人与人的交往,特别是面对面(face-to-face)的、投资者可以直接感知的社会交往纳入投资者动机研究的视角显然是不够的,因为这样的视角忽视了投资者通过参与金融活动与社会上更多的人实际上构成的间接交往(indirectcommunication)以及由这种间接交往而获得的社会、经济、文化、心理资源。从投资者参与的视角来看,投资者动机不仅仅具有社会性动机(socialmotivation)成分,也具有社会(后)的动机(societedmotivation)成分。前者是指应对社会经济生活需求引发的投资动机,后者指投资者与整个社会的潜在联系。这个字面上的分别似乎是极其微小的,但确是不可忽视的。可以借鉴符号互动论(symbolicinteractionism)对投资者与投资秩序之间的互动作更进一步的理解。符号互动理论强调社会生活的相对开放性、社会结构的不稳定性以及主观解释的重要性,将宏观社会结构和社会中的个体行为沟通起来,将社会结构看作是许多的个人理解与行动的结果,将社会过程看作是主观意义赋予客体并作出反应的过程,它力图通过对互动过程的分析来理解人类行为,从而了解社会因素如何影响个体,个体又如何作用于社会,以及这个相互决定的过程如何发生(井世洁,1998)。在符号互动论的奠基人米德(G.H.Mead)看来,社会不是"存在"的,而是随着互动中的人们的行动不断被创造和再创造出来的,是发生于互动中的个体之间的事件之流。
投资者通过在日常金融活动中对于金融产品和金融中介机构的选择,生成并演化着投资秩序,而日常金融活动反过来给予投资者的回馈不仅是各类看得见摸得着的金融产品和金融机构,而且是借助这些产品和机构提供一系列可以满足不同意愿和预期的选择。这些选择,将型塑出各类具有潜在参与需求的投资者,并由不同的初级需求聚集为各类参与投资秩序演变的投资者利益群体。正是这些群体重新构成了整个投资者的分层结构,并与其它角度的分层,例如,收入分层、职业分层、年龄分层、教育分层、地域分层等等相互影响,形成了新的、更为复杂的分层结构。
由投资者的动机和预期而形成投资者群体的分类或分层,是一个不同于传统社会经济政治变量区分的社会分类或分层,它更具有一种主动性、参与性的特征,是投资秩序与投资者行为形成互动而赋予人们新的身份及其分类或分层归属。它可能超越传统社会类别(socialcategory)或社会分层(socialstratification)给与人们的基本定位,释放出更多的由意愿彰显的生命活力。由此,我们看到,不仅仅是投资秩序给投资者行为增加了新的意涵,投资者行为也给投资秩序增加了新的意涵,二者是相互证成的关系。
二.投资者群体及其在投资决策中的参与
--一个解释框架
这里的讨论将金融系统视为无数投资者参与并作出投资决策的复杂系统,要在这一系统内考察投资者是如何参与投资决策的,投资决策赖于作出的投资秩序是如何形成并演变的,对投资秩序的研究又能够给人们什么启示?
之所以要局限在金融系统内讨论秩序的形成与演化,是因为金融系统是投资发生的地方,而只是由于投资,未来才与现在相区分,才会有不能确定的因素。米塞斯说过,"任何一个时点上的资本存量绝不是正确地预见了现在的情况下所应有的那样;这些对现在的预见是在过去的那样一些时刻,在作出相关的投资决策之时,在现在还是未来时所作出的。因此,资本存量决没有其均衡的组合,所以一般均衡模型不可能适用于有关资本的问题。"(米塞斯,2001,前言)可以说,要讨论秩序的演化,就要与投资、金融、资本这些问题相联系,要在动态过程中进行。
1.投资、投资者与投资决策过程
进行投资的投资者是形形色色的,各有其特定的目的和追求,但是,每个投资者的投资总是构成了社会整个投资的一部分,代表着投资者对于投资决策形成的一种参与,不管投资者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事实总是如此。因而,投资是投资者参与投资决策的行为。
投资者面对的是一个无法完全计算风险的环境,投资者的投资其实不在于其表面上所被人看到的均衡收入与消费、管理风险的这些方面,而在于通过投资者的投资,投资者保有自己对社会投资决策的一种参与。所以,投资者进行投资,实质在于保有其在投资决策中的一席之地,并通过投资中的选择而提升其在投资决策中的影响力或是其对于投资决策的权利不发生变化。
当然,作出投资决策的投资者总是追求其具体的目的,这里的投资者在其作出投资决策时并不关心他的投资会对整个社会的投资形成发生什么影响,也不关心其投资对整个社会投资决策赖于作出的投资秩序起到了什么作用,这里的投资者只是关心其投资的回报。因此,我们实际上无法从投资者的日常选择出发而直接地过渡到对于投资秩序的讨论,但我们却又必须透过投资者日常选择而讨论影响并决定着实际金融运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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