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斯大林去世后,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成为了继任者。经过三年的政治斗争,最终赫鲁晓夫坐稳了苏共中央总书记的位置。在1956年苏共二十大会议上,他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在大会上做了旨在彻底否定斯大林的“秘密报告” 。
为了迅速巩固自己的地位,赫鲁晓夫在当政之后随即放弃了斯大林时期的铁腕作风,转而向地方和各个部门的官僚集团放权,希望通过权力让渡换得中高层官员对他的支持。各个部委和地区经济计划委员会因此都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多到超出了苏联体制的承受能力。这种明显带有短期目的色彩的权力让渡,使得苏联的政治生态在横向和纵向都出现了“分裂”的趋势。各部委手中更多的权力不但增加了他们处理问题的灵活性,也让他们在处理利益平衡的时候可以有机会把局部利益摆在首位——前面说到过,苏联的经济体制对于领导层的问题“容错率”非常低。
相比而言,面向地方政府的权力让渡所产生的隐患更为深远。赫鲁晓夫似乎忽略了一个俄国历史上一直存在的问题: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千百年来俄国同样浸淫在“城邦文化”之中——简单地讲,在欧洲人们认同感最强的是自己所处的城邦,而不是国家。因此在各个欧洲国家,地方政权对于中央政府的忠诚度都始终是个大问题,说的再直白点,只要是欧洲国家,理论上就存在分裂的隐患,譬如西班牙的巴斯克、英国的爱尔兰和苏格兰、法国的阿尔萨斯和洛林等。早在伊凡雷帝时代,俄国政府就制定了旨在强化中央集权的《1550号法令》,但即便是伊凡雷帝,面对地方势力和官僚集团时最终也不得不选择妥协——自立国以来,“反分裂”其实就是沙俄帝国政治生态中一个长期的主题。
更要命的是,苏联之所以能称之为“苏联”(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在于除了俄罗斯之外,在她的西部和南部还存在着14个加盟共和国,而这14个加盟共和国在行政上并入俄国疆域不过是最近两三百年的事情,有的甚至不超过百年。从某种程度上说,苏联面临的地方忠诚度的隐患可能比西欧国家还要明显。十月革命前,沙俄政府就已经开始丧失对俄国基层的实际控制力,从那时开始,皇权陨落就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同样,在我看来苏联解体并不是一个历史偶然事件,俄国历史巨大的惯性在其中依旧起着极大的作用。
斯大林凭借个人权威,以铁腕集权的方式不断地加固着这个国家的“统一骨架”,这在俄国的历史上其实是常态,但凡是强势的沙皇,都会如此操作。
1953年斯大林去世时,他对这个国家的“加固工作”还没有来得及最后“凝固”,赫鲁晓夫在政治上的改弦更张又使得一切回到了原点。大面积放权导致各个地区政府变得如同中国周朝时的封国,地方利益被放到了首位。
苏联的石油工业自然也受到了波及:高层的权力斗争,使得管理趋于混乱,新领导为了树立威信会成立新的部门,而一旦个人失势,其部门也会跟着被边缘化乃至直接被撤掉,而刚刚制定好的计划,也会因此推倒重来。苏联高层对基层的利益让渡同样产生了出人意料的问题。当时,一线部门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并且可以分得比例更高的收益。然而由于缺乏监督,一线生产始终处于一种急功近利的状态,在石油开采中他们往往倾向于弃难从易,因为深层油田的投入大产出小,虽然长期来看是正确的,但是却不符合一线的短期利益。
虽然如此,但终归要承认一点:在斯大林之后,苏联的国势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依旧在往上走,“数量”只要庞大到一定程度,“质量”上的问题就会被稀释掉。在这段时期,苏联的石油产量始终在稳步增加,从远东地区到莫斯科等工业城市,苏联的燃油管道新增加了2万公里。第二巴库在赫鲁晓夫时代也从纸面规划变成了现实。在这段时期,人们还发现天然气的价值。在最初的时候,天然气一直被视为石油开采中的副产品,在开采中被白白的烧掉。在苏联的“七七计划”期间 ,天然气成为继石油之后苏联又一大能源产品。
本文摘自《石油战争》
本书以油价大跌、卢布贬值、美俄石油斗争为背景,将中东战争、车臣战争、美苏争霸、苏联解体等重大历史事件与现今的乌克兰内战、克里米亚之争等时事热点串联起来,向读者解读事件背后的地缘、政治因素,如石油美元的形成;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苏、欧三家在中东地区的博弈;美国如何与沙特联手通过低油价促成苏联解体。书中还将会详细介绍近期乌克兰危机的由来,以及俄、美、欧之间的博弈和中国的石油发展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