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可以高保真地播放所有东西。”拉文德拉说,“它代表最高水平的观点,你在电视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最高水平的,所以肯定会给你动力。在电视上,你能看到世界级标准的东西。如果你在《发现》节目中看到某个人捕捉巨蟒,你看到的是世界上最善于捕捉蟒蛇的能手。在电视上我们从没看到痛苦挣扎着的人们或类似的东西,我们看到的都是自我实现的人。”
但是,虽然有很多梦想,拉文德拉只不过是个农村孩子,没有人际关系网也不会说英语,而从20 世纪90 年代开始,英语已经成了成功的必要条件。在十年级结束时,他决定去最近的城镇尤里德上英语学校,虽然他不会说英语。他和外村来的人坐在教室最后,日复一日地学着零零碎碎的词汇和语法,靠耳濡目染来学习。
他毕业后升到了尤里德的一家学院,主修贸易专业。但是下课后他就要去干活,养活村子里的家人。这种过度紧张劳累的生活最终让他无法承受,他没通过第二年的考试,被开除了。在我父母那个时代的印度,他的故事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文凭是唯一的流通货币,知识是保护门第出身的堡垒。在古代,这意味着只有祭司种姓才能学习梵文。在较近的时期,它的意思变成了对精英高校(比如我父亲上的印度理工学院)公共投入巨大,对印度大多数人的基础教育则完全忽视。即使是在今天,除了最好的几所大学以外,其他高校的教学质量也非常差。我也是通过去很多教室里听课了解到的。所以如果你像拉文德拉那样,甚至在无情的考试制度把你踢出局之前,你也从没受到很好的教育。
但是内心的抱负为新生的中产阶层课外学校创造了市场,它们迎合那些出身低微、心中充满梦想却被旧体制排除在外的年轻人。这些学校往往只有一间教室,只收现金,教学方法也很糟糕。我在孟买接触的一所学校发放的文凭包括航空、医院管理、医疗转录、法语、德语、阿拉伯语、航运和物流、服务业以及时装方面。另一所学校安排的课程五花八门,从幼儿保育到室内设计无所不包。但是最常见的课程是英语,这不是印度学校和高校里陈旧过时的英语课,学生们把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背得滚瓜烂熟但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老师高高在上地对着讲台下的学生宣讲。他们学的是今天学了明天就能在工作中使用的口语,粗糙但速成的语言。它教给学生习惯用语、词汇以及没有地域特色的口音,在这个口音谈吐暴露太多东西的地方,你卑微的家庭出身无迹可寻。
拉文德拉用一个接一个的课外学校技能来武装自己,学了很多本事,从电工到桌面排版。其中一家学校发现他善于跟人打交道,聘请他做老师,每月薪水360 卢比。另一家学校很快用高出一倍多的价格把他挖走,他又一次感到自己不仅仅是个成功者。人们喜欢他,听取他的意见,学生们来征求他的建议。随着课外学校的风靡,公司在村庄里不断开设分校,在他的家乡比瓦普尔也开设了分校,他被派到那里管理一所学校。离开村子时他还是个男孩,最后一顿饭是在人家的婚礼上吃的。等他回来时,他成了印度人当中地位最崇高的人——教师,不仅如此,教授的还是新经济技能。现在他每个月的薪水是1 800 卢比,他成了一个大人物。
2002 年9 月,在他21 岁生日那天,他买了一辆摩托车。这是他们家族历史上拥有的第一台机动车。他直接从展厅骑到家,载上母亲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她什么话都没说,”他回忆说,“她只是哭,后来她说:‘要爱护这辆自行车。’”
但是拉文德拉一刻都不能停息。他在比瓦普尔感到施展不开,消息闭塞,就好像自己的长途探险最终又回到了起点。他在那格浦尔找到了工作,那里的城市化程度比尤里德更进一步。他的工作是在一家旅行社出售一个名叫“五年家庭娱乐套餐”的旅行计划,这是一个包含各种活动的套餐组合,有周末旅行、宗教朝圣和游乐园门票。这个套餐价值10 万卢比,合2 000 美元,主要面向四口之家。顾客们走进旅行社,对这款产品很感兴趣但需要有人说服。拉文德拉就加入了说服者的行列,想办法卖出产品,每成交一笔即可获得4% 的提成。这是拉文德拉第一次真正与成功人士接触,包括商人、律师、医生、买得起旅行度假套餐的人们。他很快意识到顾客们除了能带来提成,还有另外的价值。
本文摘自《亚洲崛起与壮大的见证》
本书作者和奈保尔相似,是移民海外的印度后裔,作者受到印度文化和美国西方价值观的双重影响。他是印度经济、社会变革的亲历者。他以一个局内人的外界观察家身份,对审视印度发展现状以及未来前景做出了客观的全新思考。每一个他笔下的印度故事的观察和评论都非常透彻、精辟。
作为新兴市场之一,印度的高速发展令世人瞩目。本书从从梦想、抱负、自豪、自由等六个层面讲述印度社会发展的变化和人们生活、思想境界的变迁,讲述了印度这片古老的土地极度渴望激情、民主、热烈的思想注入,打破它的阶层束缚,迅速融入全球化的浪潮。作者采访了诸多当事人,以独特而深刻的笔触,向您呈现了一个所有东西方媒介眼中不曾看到过的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