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的威力
让一个国家的货币成为世界储备货币,即让该国货币在世界范围内被接受、有所需求、贸易和交易,能够授予这个国家权力和声望。例如,在最近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中,美国,或美联储为欧洲以及几个新兴市场国家提供了价值达6 000亿美元的反周期流动资金。部分凭借着其储备货币的地位,美联储能够运用其资产负债表来帮助世界。这是一种被授予的声望,如果美国愿意的话,它本可以利用这一权力的源泉的。
美国当然也会利用其储备货币的地位来达到经济和非经济的目标。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至少有两个。
第一个例子与20世纪80年代巴拿马的经历有关。巴拿马是一个完全使用美元的国家。1988年,在曼纽尔R26;诺列加将军被指控腐败和进行毒品交易之后,美国冻结了巴拿马在美国银行的资产,并禁止向巴拿马的所有支付和美元转汇。巴拿马经济受制于严重的流动性短缺,通货流通被禁止,生产也缩水了近20%。用一位前美国驻巴拿马大使的话来说,这些行动给巴拿马经济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甚至比“海盗亨利R26;摩根1671年洗劫巴拿马城”还要严重。这些制裁远远不能推翻诺列加的独裁统治,但是通过拥有储备货币而向其他国家施加痛苦这一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利用货币主导来达到其他经济目标的另外一个有趣但鲜为人知的例子,要追溯到前卡斯特罗时代的古巴。在这个例子中,货币主导地位被用来提升一个国家金融业的利益。关于这点,安德鲁斯的话值得引用:
在这期间,加勒比海盆地的许多国家都感到了美国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同它们一样,在20世纪前20年间,古巴的国内货币体系变得越来越美元化。1920~1921年的金融危机来袭时,古巴的银行倒闭了,因为它们没有渠道获得美国中央银行——古巴的最后贷款人——的贷款。因此,在古巴的银行体系中,美国银行很快就占据了主导地位。通过这种方法,美国仅仅凭借着“非决策”——即不给古巴银行提供最后贷款人的支持——就对古巴的金融系统施加了重要的影响。有趣的是,在危机过后,美国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在古巴成立了一个机构,来发挥最后贷款人的作用(在1923~1926年间,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也这样做过)。
换句话说,通过不采取任何行动,储备货币为美国银行创造了竞争优势;而通过接下来的有意的行动,这些银行的利益得到了巩固。
奥卡姆剃刀原理
为了做到简单和透明,在所列的六个经济主导的潜在决定因素中,即在整体资源、军事实力、财政实力、贸易、外部融资和货币中,这份研究只保留了其中的三个,即整体资源或称国内生产总值,以及贸易和金融。将其他几个因素剔除的原因如下。
财政实力,即政府动用资源来取得主导地位的能力;军事实力,即政府为了某一特定目标而动用资源的能力,这一实力主要源于整体财富和资源的可用性。即使经济实力不允许,一些国家依然会在军事上花费巨大开支(例如1950年后的苏联)。但是,就像俄罗斯的经历最终表明的一样,这一矛盾最后会进行自我修正。换句话说,军事实力虽然重要,但是可能不会是经济主导地位的一个独立的或是附加的(附加于财富或国内生产总值的积聚)决定因素。
有数据支持这个结论。我们从1880年到2010年间挑选了一些年份,在这些年份中,在经济上占主导地位的国家军费开支的数据显示,财富的积累和军事实力之间的相关性很高。特别是从长期来看,主要国家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与它们占世界军费开支的份额之间的相关度达到了0.7。
财富、贸易和国外融资之间的相关度很低,这说明它们都有各自独立的来源和特殊的驱动因素。相比之下,军事实力在很大程度上由整体财富衍生而来。就军费开支超出一个典型国家的军费开支而言,在苏联解体之前的很长时期内的苏联和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一些欧洲国家的这种相关度为异常值。就军费开支低于一个典型国家的军费开支而言,日本,以及最近一段时期的欧洲则为异常值。
之所以忽略军事实力这一因素,一个更为实际的原因是它本身很难预测。军费开支是政府要作出的重要政策选择。而预测政府的未来行为是一种困难和不好处理的尝试。
那么,把财政实力作为经济主导的一个因素又会如何呢?首先,政府赤字和债务与经济主导地位之间的相关性尚不清楚。图2–2所示的是历史上一些主要经济大国的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17世纪中期以后,英帝国地位的巩固及对其权力的运用,与其不断上升的赤字和债务有一定关系。英国在拿破仑战争中战胜法国并非偶然,也不是因为英国能够通过提高税收来为战争提供资金支持,而是英国成功地通过债券融资来维持逆差。相比之下,法国税收较高而赤字水平较低,但是这“并没有反映出任何财政上的优势,反而呈现出了?些不足”。因此,出现赤字并不是具有弱点的表现,而是具有优势的表现。同样的,美国为了支持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出现了巨额的赤字,这种现象反映了,甚至导致了经济主导而非衰退。相反,“二战”后英国的衰落与其财政出现盈余和债务的减少有关。
其次,或者更根本的是,政府财政实力是整体经济实力的一个方面,而后者是否能够转化为前者与经济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与政治和历史却颇有渊源。主要的问题在于,国内的社会契约是否足够强大和可信,能够使国家为实现国内目标和抵抗外部抑制而进行课税和开支。因此,在这些因素中,财政实力是可以被经济实力所取代的。
最后,不把财政实力作为经济主导地位的决定因素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原因。主导是相对的,因此人们需要使用在国家间具有可比性的一些衡量标准。但是,估测国家的相对财政实力并非易事。人们能够留意政府的负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但是要在国家间进行比较就显得困难重重。例如,不同国家的债务承受力不尽相同,这主要取决于国家履行义务的历史、国家是以本国货币还是以外国货币借债,以及这些国家各自的增长潜力如何等。图2–2表明,主导国家在一些时期的负债比其他国家要多(例如,19世纪的英国和20世纪80年代后的美国),这就使得在国家间进行比较很困难。
一个国家的储备货币地位应该归到整体经济主导的衡量标准中去吗?答案是不。原因有两个。一个国家的货币成为储备货币,这可以作为这个国家获得力量的源泉和工具,但是如第三章中所讲,它同时也会给这个国家带来脆弱性。使自己的货币成为储备货币,充其量只是主导地位的一个不甚明朗的来源。更为重要的是,拥有储备货币在更大程度上只能说是一个类决定因素,而不是基本的决定因素。如第三章中所要讲的一样,储备货币地位本身是一种结果,由国内生产总值、贸易和外部融资实力决定。而这三个变量是用来建立经济主导地位的一个简化指数的。
本文摘自《未来20年,中国怎么样,美国又如何?》
中国经济,到底在世界上的哪个位置?真正了解中国经济,一定要从世界看中国。
在这本激起国内外经济领域争辩的书中,作者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做出了史无前例的大预测。他极其准确地预测到,2030年,以购买力平价衡量,中国将占世界GDP的近1/4,而美国只占12%;2030年,中国的贸易额将会是美国的两倍;中国的人均GDP在2015年将达到1.7万美元;中国主导地位在未来20年间会很明显,能与处于帝国时期的英国或二战后的美国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