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办公室是为超富裕个人/家族提供定制化金融服务的专业机构。最早的家族办公室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大管家”制度;伴随着私人银行和信托公司的形成,现代家族办公室在19世纪中期逐步发展起来,并致力于帮助因工业革命致富的企业家们管理他们的财富,实现其财富的保值、增值以及传承;时至今日,家族办公室的服务范畴已远远不只是家族财富管理,企业传承、子女教育、慈善事业等均是家族办公室的主要业务内容。
专业性、私密性的特征使得家族办公室受到越来越多超富裕家族的认可,并迅速发展起来。据估计,2012年全球的家族办公室有6000家左右,其中超过3000家的家族办公室在北美,欧洲约有1000家,其余的家族办公室则主要分布于亚洲、拉丁美洲以及中东。目前,中国的家族办公室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但鉴于国内超富裕人群的快速增长,家族办公室在中国的发展空间巨大。本章旨在全面分析国外家族办公室的经营情况、发展经验及境外银行设置家族办公室的模式分析等,以期为国内家庭/机构开展家族办公室提供借鉴及启示。
一 发展简述
家族办公室起源于古罗马时期,与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家宰”(富人权贵家中的管家)类似。家族办公室最初的角色定位是为富裕家族进行行政管理,也就是古罗马时期家族主管(the major domus)的职责,后来在中世纪作为“大管事”(the major domo)而逐渐流行起来。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有不少富裕商人试图通过管理自己家族的财富使其能长久保值增值,建立了家族办公室的雏形,开始发挥其财富管理职能。
现代的家族办公室是在18世纪欧洲成立的私人银行基础上逐渐发展而来的,家族办公室一直被誉为是私人银行业务这颗皇冠上的明珠。在18世纪中期,欧洲富裕家族大多通过遗嘱遗赠的方式将财富传承下去,以此避免在代际传承过程中家族核心资产的变卖和分离。19世纪中期,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首先开始运用信托的方式实现财富的传承。1853年,第一家信托公司成立,开始为那些企业主管理财富,打理他们日常的财务往来。但当时,受托人只能是单独的个体,因此要打破这些限制,创造一个能同时结合信托和银行业务的金融机构,为早期商业大亨们进行财富管理成为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需求。
19世纪中期的工业革命为很多家族创造了巨额的财富,如洛克菲勒家族、卡耐基家族、福特家族等,这些超富裕家族的出现为现代单一家族办公室的发展创造了条件。随着财富的日益增长,只为一代人提供服务已不能满足富人的要求,通过跨代传承保障家族财富的需求,为家族办公室的职能进行了重新定位,工业革命标志着真正个性化、独立的单一家族办公室时代的到来。
20世纪初,在工业革命时期发展起来的企业家们在管理好固有业务同时开始对新的业务进行探索和投资。这个趋势就使得企业家们要分散他们所占有的财产,为蓬勃发展的资本市场创造了大量的流动性资产。因此,企业家们不仅肩负运行好公司业务的职责,也要打理自身不断增长的财富。与此同时,企业家们也到了退居二线、将公司交给继承人打理的时期,继承人的选择以及如何发展公司的业务、增长家族财富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家族办公室的组织架构和服务功能通过逐渐的演变而不断完善。现如今的家族办公室更主要的是为家族企业以及家族成员进行财富管理,解决纷繁复杂的财务相关问题,妥善处理家族成员的内部矛盾,以达到顺利完成家族财富跨代传承的目的。
二 主要类型
根据服务家族的数量,家族办公室通常可分为单一型家族办公室、联合型家族办公室和功能型家族办公室。根据内部专业人士与第三方供应商的比例以及家族直接参与的程度,又可以进一步将这三类划分为内置型家族办公室和外置型家族办公室。其中,单一型家族办公室属于典型的内置型,而联合型家族办公室和功能型家族办公室属于外置型。
(一)单一型
单一型家族办公室只为一个家族提供专业服务,是标准化的家族办公室。1882年成立的洛克菲勒家族办公室是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家族办公室。随后,卡耐基、杜邦等超富裕家族也纷纷成立自己的家族办公室。
一般情况下,设立家族办公室的家族可投资资产须在1亿美元以上。但根据国外比较成熟的发展经验来看,这只是设立精简型单一型家族办公室的一个最低门槛;要想家族办公室运营良好至少需要5亿美元,设立混合型单一家族办公室;而完整的打理好投资、税务、法律、教育和其他一切服务,则需设立全能型家族办公室,家族至少需要拥有10亿美元的资产。
单一型家族办公室的业务建立在单一服务对象的需求和喜好的基础上,并没有统一的组织架构或业务模式。但是,个性当中也存在着共性。根据宾夕法尼亚大学和纳瓦拉大学于2007年共同发布的单一家族办公室问卷调查报告,超富裕家族设立单一家族办公室的最主要目的为实现财富的跨代传承和资产负债表的统一管理;除此之外,这些家族对子女教育、家族成员关系维护、慈善事业以及家族管家等服务也存在一定程度的需求。同时,该报告还指出,除了获得专业的财富管理相关服务外,超富裕家族认为他们对财务及私人事务的掌控以及隐私保护是单一型家族办公室的最大优势所在。
(二)联合型
联合型家族办公室是指它的服务对象不仅限于某一家族,因此也被称为多家族办公室,它是对单一型家族办公室财富管理模式的发展。相较于单一型家族办公室,联合型家族办公室是以赢利为目的的机构,主要着眼于利润和财富增值。随着联合家族办公室的服务对象有所增加,成本收益结构明显改善,因此可以相对降低家族财富的门槛,一般要求家族可投资资产达到5000万元美元,最低不能低于3000万美元;同时,选择加入联合型家族办公室也意味着家族将失去部分隐私,亦不能享受完全定制化和绝对控制权。
尽管联合型家族办公室拥有显著的成本优势,但是单一型家族办公室由于其悠久的发展历史仍然在家族办公室领域占据着统治地位。根据国际家族办公室协会的估计,全球目前正在运营的各类家族办公室超过6000家,其中仅有850家是联合家族办公室。
联合型家族办公室可以由经营长久的单一型家族办公室转变而来,如洛克菲勒家族办公室和贝西默信托等;也可以由专业人士创办;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是由金融领域的各种传统中介机构设立,为自己的超高净值客户提供全面服务。联合型家族办公室的设立机构多种多样,涵盖了商业银行、投资银行、保险集团、信托公司甚至第三方理财,其中银行系的联合型家族办公室占主流地位。彭博快讯(Bloomberg Brief)于2014年6月发布的报告显示,根据管理资产规模排名前10位的联合型家族办公室中,有6家隶属于综合性银行(分别为汇丰银行、纽约梅隆银行、瑞银、富国银行、美国银行和M&T银行)、1家隶属于信托公司(北方信托)、1家隶属于独立私人银行(百达银行)、1家为第三方理财机构(BMO Financial)、1家由单一家族办公室转变而来(贝西默信托)。
(三)功能型
功能型家族办公室又称为虚拟家族办公室。由于单一型和联合型家族办公室的运营成本都过于高昂,一些中级富人(金融资产一般在500万美元到3000万美元之间)就被拒之门外,而他们对于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与资产在1亿美元以上的超高净值的客户相比,并无太大差别。因此,家族财富未达到家族办公室最低门槛但又需要相应服务的,虚拟家族办公室就被建立起来,替代家族办公室的作用。功能型家族办公室在名义上并不采用家族办公室的字眼,但实际运作中通过组建各个虚拟团队,将会计师、审计师、投资分析师、律师等集中到以IT系统为基础的虚拟工作平台,可以为全球各个地方的中级富豪提供服务,而不用构建类似于洛克菲勒豪华家族办公室。虚拟办公室根据家族的具体需求,将服务的具体内容外包给专业的第三方服务供应商,从而在降低服务成本的同时,承担着家族办公室的各项职能,包括管理家族金融、税收、法律、投资方面的责任,以及制定合宜的风险管理策略等,实现家族利益最大化。
三 功能定位
家族办公室兼具“家族财富管理”和“家族管家”的功能,基于对家族和家族企业的了解结合家族成员的配合,为达到家族财富增值、家族事务管理和家族企业永续经营的长远目的而提供私密定制式的全方位服务。
(一)财富增值
超富裕家族的财富一般包括现金、房产、地产、股票、基金、信托、艺术品、其他财产权益等,家族成员的需求包括家族成员资产的保值增值、企业经营中的投融资安排等。家族办公室财富管理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二者之间达到平衡,提供的服务包括传统资产配置服务、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等另类投资;资产保值规划服务、财富增值规划服务;买进和卖出的长期投资、公司投融资等投资银行服务。
相对于其他金融机构,家族办公室有三个突出的优势:其一,对家族成员以及家族财务状况的全面了解是家族办公室相对于私人银行的优势所在。基于此,家族办公室可以根据家族实际情况,充分考虑投资效益、风险状况以及税务法律等方面的因素,为家族进行整体规划。其二,家族办公室从整体上进行家族财富的集中管理,将分布于多家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信托公司的家族金融资产汇集到一张家族财务报表中,通过遴选及监督投资经理,实行有效的投资绩效考核,实现家族资产的优化配置。其三,家族办公室完全站在家族的立场上,满足家族的需求,实现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以及传承。上述三点是任何一家金融机构所不能比拟的。
专栏1家族办公室投资管理四步流程
首先,充分了解家族信息:包括家族的基本情况、家族收入状况、家族资产状况、家族负债状况、家族保险状况、家族纳税情况等;其次,确定家族财富管理的目标,这个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以再将目标具体为短期目标、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目标的确定要结合家族的生命周期以及风险承受能力等;再次,对家族目标的可行性进行评估,即在之前了解的前提下评估家族财务状况、家族风险属性以及投资报酬率来判断最终目标是否可行;又次,整合各个领域的精英,制定最优方案;最后,便是实施改进,家族办公室通常不能一次性达成目标,方案是静态的而家族需求是动态变化的,需要通过不断调整修正来达到最好的状态,达到家族财富保值增值的目的。
通常,家族办公室会根据家族需求下设资产配置委员会负责家族财富的资产配置、风险控制委员会实时监控各项投资项目的风险状况、家族银行来完成家族内部银行实务并提供相关的投融资服务。就目前家族办公室发展比较成熟的欧洲和美国来看,欧洲家族更倾向于财富的保值,而美国富裕家族更希望财富不断增值,此与二者的财富来源和法律法规的健全度密切相关。
通过家族办公室实现财富增值的典型案例就是戴尔的家族办公室MSD Capital。1998年,33岁的迈克尔•戴尔请来出身高盛的格伦•福尔曼(Glenn R. Fuhrman)和约翰•费伦(John C. Phelan)出任管理合伙人,创建了单一家族办公室MSD Capital。从1998年150平方英尺的狭小办公室起步,如今的MSD Capital在纽约、洛杉矶、伦敦均设有办公室,聘请了100多名全职员工,其管理的资产总值估计超过130亿美元。
MSD Capital的投资范围广泛,其过去16年间的投资充分分散在能源、餐饮、通讯、金融、建筑与汽车等不同的行业,平均每笔投资金额大约为1亿~2.5亿美元。当然,MSD Capital也会避免投资过于分散。MSD Capital的投资主要分为五大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专业团队负责,其中包括公开股票团队、特殊机遇团队、不动产团队、私募股权团队和合作投资团队。通过建立独立的家族办公室,聘请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对家族资产进行集中管理和优化配置,熨平了戴尔公司业绩波动带来的戴尔家族财富的涨跌。2013年,迈克尔•戴尔在其家族办公室MSD Capital的帮助下,对戴尔公司进行杠杆收购(LBO),将其私有化。
(二)事务管理
家族事务井然有序是充分考虑家族成员的利益关系、自身发展问题,保证家族日常事务的良好运行,具体包括家族成员的学习教育、实习工作、婚丧嫁娶,整个家族的治理工作、旅游活动、商务往来、慈善活动、移民服务、人身安全、礼宾服务、医疗服务、艺术品收藏管理等一系列日常的事务。家族成员是整个家族的基石,但是家族成员和整个家族以及家族企业之间的利益往往是有冲突的,因为家族办公室另外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充分考虑各种因素,维护家族和睦,起到一个中间协调人的作用。
家族办公室与私人银行除了门槛不同之外,更显著的区别就是家族办公室“家族管家”的职责。私人银行固然能够很好地打理个人财富,但对于家族财富的管理就略显经验不足,主要原因在于没有深入了解家族事务,只是对于家族财富的侧面分析。家族办公室最初的行政管家职能一直延续至今,为家族提供代收账款、税务筹划协调、充当日常财务总监的行政服务等。这些日常琐事的打理却为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家族企业的永续经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首先,家族办公室要取得家族信任,对于家族的大小事务都要了解。其次,根据家族需要,提供各个领域的专业服务,因为专业人才的需求,很多服务可以进行外包,但是都是由家族办公室去管理,挑选外包机构。最后,由家族办公室下设的家族关系委员会稳固家族成员关系,了解成员动态,定期组织家族会议、家族旅游等,加强沟通、增加感情,保证家族企业的永续经营。
目前,李锦记的家族委员会由第三代李文达夫妇及第四代的五个兄妹组成,总共七人,大家轮流出任委员会主席一职。主席要按照家族事业现状选择议题,安排日程,每3个月举行一次家族委员会会议,每次会议持续4天。家族委员会会议的第一天到第三天讨论家族内部事务,最后一天交流彼此家庭生活近况和孩子们的问题。李锦记的家族委员会会议的第一天先进行一些轻松的活动,如打高尔夫球,活跃气氛,为后3天创造愉快和信任的气氛。大家在同一环境下思考和提高,在同一个平台上沟通,不仅能将学到的知识转化为行动和成果,而且便于家族委员会的决策运作。李锦记家族委员会制定了人性化的议事规则,主要包括可接受行为和不可接受行为两个方面。可接受的行为包括:“我们大于我”,坦诚表达,建设性反馈,畅所欲言,积极争论,对事不对人;不可接受的行为包括:负面情绪,一言堂,“我就是这样”,言行不一致,人身攻击。一旦有人在激烈辩论中失控,这些条规有助于缓和气氛,让会议继续进行。与此同时,李氏家族每年都举行家族旅游,增加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提供一个良好的沟通渠道。家族委员会下属5个部门,分别是:业务(酱料和健康产品)、家族办公室、家族基金、家族投资和家族学习与发展中心。每个项目由四兄弟分别负责,任期两年,可以连选连任。
(三)企业经营
家族企业的永续经营是指家族非物质财富的传承,富裕的家族一般都是在家族企业上发展起来的,“传承”是家族办公室很重要的任务,除了家族财富的跨代传承之外,还有家族企业的传承,以及家族文化、家族精神的代代相传。很多家族企业创始人更希望自己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能够不断传承下去。
传承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的状况,最常见的两种就是家族成员为了企业的继承权反目、家中的独子或独女志不在此无心继承父业,这些都不是创始人想看见的。第一种情况已是屡见不鲜,为了避免家族成员之间的纷争,须尽早防范,制定家族宪法、成立家族委员会、定期召开家族会议、组织家族出游等,在约束家族成员的同时也增进相互之间的了解,将管理权、治理权、收益权进行合理的分配。对于第二种通常需要由家族办公室挑选出合适的外来董事,子女仅仅享有收益权。这种“传承”并不是完全指子孙后代对这份企业的无责任继承,而是任人唯贤,以企业的发展为目标选择合适的继承人。因此,即使有子女愿意继承家族企业可是并没有治理之才,也是会引入外来的优秀人才,比如日本盛行的“养子制度”。当然,这也会引发另外的问题,即家族企业被职业经理人所占有,或者是职业经理人与家族管理人之间的冲突。所以不管是“子承父业”还是“退位让贤”,家族办公室都要协助企业创始人选择合适的继承人,让这份产业得以永续传承下去。
譬如,穆里耶兹家族拥有着包括世界500强法国欧尚和迪卡侬在内的20多家公司,其家族成员近1000人,其中600人是家族企业各子公司的股东,这当中又有250人直接参与家族生意的经营。整个家族目前已传承至第五代,第六代也正在为成为股东而打拼。穆里耶兹家族的繁荣昌盛得益于他的控股型家族办公室——穆里耶兹家族协会(Association Famililale Mulliez)。穆里耶兹家族协会由通过审核的家族成员组成,协会成员选举产生协会顾问委员会,来协调各协会成员之间以及各成员与整个家族间的利益冲突,确保个人利益服从家族利益。此外,家族协会每年3月会定期召开针对家族内部的股权交易会,各家族成员之间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可互相转让股份。通过家族协会,穆里耶兹家族控制了集团87%的股权,有效保证了家族企业的持续稳定。
四 运营情况
在设立家族办公室之前,思考其采取何种法律形式、提供哪些服务、聘用多少员工、管理成本预算是多少等问题是最基本,也是至关重要的,对家族办公室的后续经营有深远的影响。而答案往往需要结合当地的法律法规、需要管理的资产规模,以及家族的具体需求来给出。
(一)组织形式
家族办公室组织形式的选择除了取决于所有人对权责的偏好外,其所在国的法律制度和税务制度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在瑞士,家族办公室一般不会采用合伙制形式,原因是,瑞士的法律规定合伙制公司下至少有一位合伙人要承担无限个人责任;另外,鉴于《瑞士民法典》(Swiss Civil Code)的严苛规定,基金的形式也很少被瑞士家族办公室采用;同样,由于有限责任公司在进行商业登记时必须要把公司成员一并登记在案,家族办公室会尽量避免使用这一组织形式。因此,瑞士家族办公室通常以股份有限公司的形式设立。
与瑞士的情况不同,美国税务制度在其家族办公室组织形式的选择上起着重要作用。从税收的角度来看,美国合伙制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并没有不同,因此,两者之中,多数家族办公室会选择具有“有限责任”保护的有限责任公司。但是,在有限责任公司、小型股份有限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中做选择则要复杂的多。三者相比而言,有限责任公司形式简单、没有政府约束,但缴税多;小型股份有限公司在三种公司中缴税最少,但公司拥有人(股东)不可是外国人或信托公司,这对家族办公室造成较多限制;股份有限公司的双重征税是其最大缺点,但在实际操作中也会存在扣除费用的情况。因此,家族办公室需要根据不同类型公司的税收制度、结合自身的特定情况来选择合适的组织形式。
(二)业务范围
家族办公室一直致力于为超富裕家族提供专业的定制化服务。随着超富裕家族需求的多元化、复杂化,家族办公室的业务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广泛。《EY家族办公室手册》将家族办公室可能提供的所有服务分为四大类、十二小类(见表1),涵盖了全方位财富管理、家族子女教育、慈善管理、家族企业治理和生活管家等全面的家族服务。
当然,一个家族办公室并不需要提供上述所有的服务,而应根据其所服务家族的特点和需求,合理设置业务种类。前述宾夕法尼亚大学和纳瓦拉大学共同发布的问卷调查报告显示,在14个相对重要的服务项目中,资产配置被认为是家族办公室最为重要的业务内容,投资经理的遴选与监督次之,由此可见,实现家族财富保值增值的投资管理服务仍是家族办公室的核心业务。除此之外,法律与税务规划服务也是家族办公室的重要业务之一,它包含了继承法的家族适用性、财富传承的税务规划,以及处理家族的收益税务、慈善计划和基础的法律框架等内容。其中,最重要的法律规划就是分析所有的法律风险。比如,家族怎样知道他们的风险来自哪里?如果一个国家的管理规定变化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这些情况发生,家族应该设立那些结构来管理?历史告诉我们这些事件可能在任何一个地点发生,而且他们非常难在十年前就可以准确地预测到,因此需要专人为超富裕家族来打理相关事宜。此外,个别服务的重要性呈现出区域性差异。比如,相对于美洲,欧洲受访者认为银行业务和风险管理占有更重要的地位,显示出欧洲富裕家族相对保守的投资特征;而鉴于美国十分复杂的税务制度,美洲富裕家族更看重税务筹划相关的服务。
在家族办公室的运营过程中,出于家族目标、成本预算及人才聘用的考虑,在确保投资顶层设计以及家族隐私保护的前提下,会将部分业务外包给其他专业机构。表2中的调查结果显示:其一,欧洲家族办公室将业务外包出去的比例明显小于美洲,大部分服务由家族办公室内部提供;其二,无论在欧洲或是美洲,核心业务或私密性较强的业务主要由家族办公室自身完成,比如资产配置、慈善服务、家庭成员关系管理等;而房地产规划、银行业务、法律服务、税务服务等专业性较强的非核心业务则主要交由外部专门机构打理。
(三)职位设置与运营成本
家族办公室可根据其人员规模被划分为精简型、混合型和全能型。当然,人员规模越大,管理资产越大,服务外包的程度越低。但是不管是属于哪一类型,都会设有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首席投资官、投资分析师、会计师、审计师、律师以及行政管理人员等职位。
精简型的直接雇员很少,一般在10人左右,各个职位设置一至两名工作人员,并且家族成员参与较多或者由家族企业中受信任的高管兼任,比如首席执行官由家族成员担任、首席财务官由公司财务总监担任、行政工作则交由董事长秘书管理等。工作人员主要负责家族财富管理的决策、企业税务管理以及一些行政事务工作。实际的投资活动都是外包给私人银行、信托公司、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家族办公室主要是根据家族投资所需筛选最为优秀的机构,并且由家族办公室中相关人员实时跟踪投资回报情况。刚达到家族办公室门槛的富裕家族大多选择精简型家族办公室。
混合型家族办公室的雇员一般在20~30人左右。在家族财富管理这一方面既有内部管理控制,也有外包给专业机构,主要是依据各个家族的不同情况,家族的核心需求都是由其家族办公室所雇佣的全职员工打理完成,而将一些非核心的事务外包给第三方机构。因此,在工作人员全面覆盖各个职位的情况下,会在各自的核心业务方面扩大雇佣人员数量,这样可以为自身需求量身定做投资方式、实时监控的同时,又能节省一定的费用。一般选择混合型家族办公室且良好运营的,家族财富大致在1亿~10亿美元之间。
全能型家族办公室尽可能的覆盖家族全部需求,使家族自身能够获得最大的控制权,以其家族办公室提供全面、安全、私密的服务。家族办公室的雇员一般在50人左右,细化到各个方面,包括投资分析、风险管理、会计、审计、法律、税务、子女教育、慈善管理、艺术品收藏、娱乐旅行、健康医疗、家族治理、日常管理等大大小小的事务。当然,在有些极其专业化的方面,考虑到成本收益问题,则会考虑外包给第三方机构,比如风险投资、对冲基金等专业程度要求奇高的领域。但是,这些方面的外包情况不会太多,全能型家族办公室属于典型的内置型,这也使家族情况的私密性得到保障。但是建立一个全能型的家族办公室,成本高昂,家族财富一般要在10亿美元以上。
规模的大小也决定着家族办公室的成本,精简型的家族办公室,只需要雇佣少量人员对所需服务进行简单的操作,人员费用不会很高,每年的管理费用为10万~50万美元;而全能型家族办公室服务全面,但成本也高,每年的管理费用为100万~1000万美元(详见表3)。从管理成本构成来看,薪酬与福利是最主要部分。专业机构Family Office Exchange的研究指出,美国家族办公室的运营成本中,超过60%是派发给员工的薪酬与福利;办公室运营占所有费用的18%,规划费用和保险费分别占6%和5%,其他费用的占比均低于5%。
五 银行实践
银行系下的家族办公室大多是在私人银行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方面,家族办公室希望找到适合他们的投资策略来满足个人和家族的目标与限制,他们也希望对不同情况下家族财富的变化有更明确的认识,比如产业出售、房产交易、提前退休计划、养老金计划、遗产计划等,从这个角度来说,家族办公室的需要和超高净值客户的需要是非常相近的;另一方面,家族办公室对设立机构的资产管理能力、团队专业素质以及成员的道德素质等要求都较高。相对而言,大型的商业银行有着多年的私人银行经营经验,其理财产品的研发、客户的专业化定制、IT基础设施以及高素质的投资顾问团队已经有了相当的积累,使其在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私人银行为客户提供的家族办公室服务中,包含了一系列由各领域专家提供的服务,比如解决客户的税务问题,为他们设立信托结构,制定传承规划,进行家族管理,通过一个系统来实现家族在不同地点的交易和支付,整合客户在其他的银行或者机构等外部服务供应商的资产等。其中,制定财务规划是私人银行提供的一项重要的家族办公室服务。选择合适的结构和合适的受托人是制定合适的财富规划、保持财富持久的核心。但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确认家族的目标,如继承、遗产、税务、资产保护、家族治理等等。此外,为了制定合适的规划,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需要了解客户财富的规模、属性和所在地;同时,他们也需要决定家族的属性,以及哪些成员将会受到此规划的影响,如丈夫、妻子、二代或者三代、情妇等;控制权的问题、家族的关系、国籍、居住地、年龄、教育程度等等也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制定好财务规划后,定期查看此计划的恰当性十分重要。如果和受益人有定期联系,则此规划可在家族出现变动时进行评估调整,即使没有变动,也应至少每5年评估调整一次。
目前,国际的大型金融集团都开始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主要形式包括:在私人银行部门下设家族办公室,联合集团旗下私人银行和投资银行合力打造家族办公室,通过并购在高净值客户方面做得较好的机构来整合设立家族办公室。
(一)私人银行下设部门模式
在私人银行部门下设家族办公室是银行开展家族办公室业务最常见的方式。其中,根据家族办公室在私人银行部门中的作用,又可将其细分为两大类:一是作为私人银行部门中的赢利单元,一般大型银行集团下的办公室多属于这一类型;二是作为私人银行的服务单元(成本中心),如法国洛希尔银行下设的家族办公室。
1.利润中心模式
苏格兰皇家银行(RBS)主要通过顾资银行(Coutts & Co.)和亚当公司(Adam & Company)两个附属公司来开展私人银行业务。其中,顾资银行成立之初就只为英国女王打理个人资产,后来逐渐将其客户扩展到全球的权贵名流,包括乔治三世、威灵顿公爵、作家查尔斯•狄更斯、作曲家肖邦、歌手艾尔顿•约翰等等,其为超富裕个人/家族提供服务超过300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2005年,RBS在顾资银行下正式成立顾资私人理财室(Coutts Private Office),为资产在3000万英镑以上的富裕家族提供全方面的服务,包括:子女未来规划、财富结构规划,家族生意、投资知识、慈善事业发展策略,遗产规划、私人辅导和教育以及在客户进行重大商业决策前为其提供充足的信息等。
2.成本中心模式
法国洛希尔家族是欧洲最古老的银行世家之一,洛希尔银行在法国、瑞士的权贵名流中都极具口碑。2004年洛希尔银行在其私人银行业务板块下成立家族办公室团队,主要构成人员是资产管理、法律事务以及产业发展等方面的专家。该家族办公室定位为成本中心,本身并不以赢利为目的,主要职责是利用各种资源解决客户的复杂问题,从而维持与客户的长期合作关系,为私人银行部门的其他单元争取更多的客户。
(二)私行投行联合模式
家族办公室服务的家族多有自己的家族企业,被视为准机构客户,而投资银行在机构客户获取上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为了更好地发挥投资银行和私人银行的协同作用,很多大型银行集团会充分利用旗下的投资银行和私人银行,合力打造家族办公室,瑞银集团是其中的典型。
瑞银集团的私人银行业务一直为业界翘楚,为了进一步抓住高净值客户,更好的为其发展,充分利用旗下投行优势,瑞银集团于2010年成立全球家族办公室集团(Global Family Office Group,简称GFO)。GFO由瑞银旗下私人银行和投资银行两大部门各占50%股份合资组成,并由两个团队中经验丰富、专业技能突出的员工共同为可投资资产在1000万美元以上的超高净值个人及家庭提供服务。全球家族办公室集团可以直接从投资银行部门获取超高净值客户,也可以作为产品研发后台为私人银行部门提供全方面的服务支持。2013年,瑞银集团又以同一模式在北美财富管理部门下面成立了全球家族办公室集团—北美(简称GFO?Americas),为美国和加拿大地区的超高净值个人及家庭服务。2013年末,瑞银集团(包括GFO和GFO?Americas两部分)为超高净值客户管理的资产规模高达9170亿美元,为瑞银当年的利润贡献了35%左右。
(三)并购整合模式
2007年,美国银行为了加强对高净值客户财富管理业务,从嘉信理财收购了美国信托(US TRUST),由此创立了美国最大的私人财富管理机构之一——“美国银行信托资产管理公司”。该机构作为美国银行全球财富和投资管理业务线的组成部分,开始大力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通过利用美国信托多年的高净值客户财富管理经验以及集团优势,有效满足超高净值家族的财富管理、子女教育、慈善管理以及企业传承等不同方面的需求。美国信托旗下家族办公室的资产管理规模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为美国银行贡献不少利润。
六 总结借鉴
家族办公室是超富裕家族内外事务治理的中枢,完全站在家族的立场上,有效地管理家族多种需求。鉴于其专业性、私密性以及定制化的特征,家族办公室已受到全球超富裕人群的广泛认可,家族办公室的数量在过去十年呈现了快速增长的态势。
家族办公室在中国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但国内富裕家庭对家族办公室服务的需求已初现端倪。一方面,中国的超级富豪数量已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财富的增加使得这些超富裕人群对财富管理的需求也更加专业化、多样化,比如越来越多的富人希望得到海外资产配置比例、投资移民后的税务规划等方面的专业指导;超富人群涉足慈善事业已成为趋势,他们希望有人能够在慈善活动和产品的选择上给予建议,并帮助管理慈善资产;此外,希望在医疗健康、旅游、子女教育、投资机构介绍等方面获取更多便利和优质服务的富裕人群也不在少数。另一方面,中国目前98%以上的家族企业家都是白手起家的第一代,他们将普遍面临企业传承的问题。与欧美历经几代传承不同,国内家族企业在家族传承、遗产规划等方面都没有经验,更需要借助家族办公室的力量来实现家族企业持续经营、保障子女后代的生活水平。鉴于此,2013年中国银行率先推出家族办公室业务,通过“133”服务体系,为超高净值个人及家庭提供个人金融、企业金融和增值服务等服务。随后,平安银行、招商银行、诺亚财富等也纷纷试水家族办公室。
然而,家族办公室在中国的发展看似一片光明,实则暗藏荆棘。首先,在法律制度方面,家族办公室普遍应用的信托结构在中国境内还不能得到法律的保障,只能在海外实现;其次,中国还没有实现资本项目下的外汇自由流动,家族资产转至境外依然存在障碍,影响家族信托、配置海外资产等工作的开展。再次,家族办公室一般是在私人银行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对人才以及配套硬件设施、服务体系等相对于私人银行有更高的要求。但中国服务高净值客户的私人银行业务开展还不到十年,可投资产品有限,人才队伍尚在建设初期,人才紧缺,组织架构、业务流程还未理顺,IT系统、风险体系也仍在摸索建设之中,目前无法满足开展家族办公室业务的需求。最后,对于国内超富裕人群,培养财富管理理念尚需时日。家族办公室与超富裕家族是一个持续的合作伙伴关系,需要不断的服务跟进,也需要来自客户的信任去提供财富的透明度。但是,通常中国的企业家都希望对财富拥有严格的控制权,并且不愿意向任何人去披露他们的财富结构,即使是家族的成员,这使得家族办公室业务在中国面临挑战。
因此,在中国开展家族办公室不能一蹴而就。首先,应借鉴国外家族办公室的经验,结合国内的政治、经济、文化、法律环境以及富裕人群的特质,制定完整、系统的规划方案;其次,开展已具备条件的家族办公室业务,逐步构建家族服务体系,民生银行的家族基金、家族信托和委托资产管理“三位一体”逐层递进模式是家族办公室“中国化”的探索;最后,重视人才培养、完善基础设施,并逐步提升超富裕人群对家族办公室业务
本文摘自《私人银行》
在多年经济高速增长的推动下,亚洲地区的财富迅速累积,财富规模急剧膨胀,很可能在近几年超过北美地区成为全球最大的财富集聚区。然而,亚洲地区的财富管理能力远未跟上财富累积的速度,尤其是为高净值人群提供的私人银行服务在整个亚洲地区都呈现滞后匮乏的格局。私人银行一方面为高净值客户提供相对特殊的金融服务,另一方面在传递正确的财富观、推动慈善事业发展和社会公平、促进资本积累乃至经济增长等方面,都发挥了积极而且非常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