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博士的错误观点 ——瓦维洛夫、弗鲁姆金、约飞与谢苗诺夫的一封公开信

2014-10-16 17:20:50

  传记说明:谢尔盖R26;瓦维洛夫(Sergei Vavilov),专长于荧光领域的物理学家,苏联科学院院长。A.N.弗鲁姆金(Frumkin),著名的胶体化学家,莫斯科科学院胶体与电化学研究所所长。 A.F.约飞(Joffe)以其对晶体在水下情况的研究工作著称,是彼得格勒的科学院物理化学研究所所长。N.N.谢苗诺夫(Semyonov)是化学动力学的权威,莫斯科科学院的化学物理研究所所长。——原注。

   著名物理学家阿尔伯特R26;爱因斯坦不仅以其科学发现知名,近年来,他对社会和政治问题表现了极大的关注。他通过电台发表演讲,并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他与许多公共组织保持着联系。他一次又一次大声疾呼反对纳粹的残暴行径。他是持久和平的倡导者,并就反对新战争的威胁,反对军国主义者把美国的科学完全置于其控制之下的野心发表了讲话。

  苏联科学家和苏联广大人民欣赏这种人道主义精神,它促成了这位科学家的这些活动,尽管他的立场并不总是如人们可以要求的那样坚定不移和轮廓鲜明。然而,在爱因斯坦的一些新近的言论中,有些方面在我们看来不仅是错误的,而且对爱因斯坦所热烈拥护的和平事业有很大的损害。

  我们认为有责任促使公众关注,以便澄清像如何最有效地为和平而工作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爱因斯坦博士最近一直倡导的“世界政府”的思想正应该从这一角度进行考虑。

  在对这种思想表示拥护的五颜六色的支持者中,除了用它作为无限扩张掩护的不折不扣的帝国主义者外,在资本主义国家,还有相当数量的知识分子,他们被这种思想的貌似合理性所俘获,而没有意识到这种思想的真实含义。这些爱好和平、思想自由的人们相信一个“世界政府”将是制止世界邪恶的一副万应灵丹和维护世界持久和平的卫士。

  “世界政府”的鼓吹者们大量利用似乎激进的论据,即在原子时代国家主权是过去的遗物,正如比利时代表斯巴克斯巴克(Paul-Henri Spaak, 1899-1972),曾两度任比利时首相(1938-1939、1947-1949),三次任外交大臣(1936-1938、1939-1945、1965),1946年任第一届联合国大会主席,1949-1951年任欧洲委员会协商会议主席,1952-1954年任欧洲煤钢联合体主席,他主张建立一个强大的欧洲,并极力推进欧洲一体化进程,可谓欧洲一体化的先驱者。1957-1961年担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秘书长。——译者。在联合国大会中所说的,是一种“过时的”甚至是“反动的”观念。很难想象出比这个论据更远离真理的了。

  首先,一个“世界政府”和超国家的观念绝不是原子时代的产物,它比这个时代要古老得多。例如,在国际联盟形成时它们就曾引起过争论。

  其次,这种观念在当今时代中从来都不是进步的。它们反映着统治主要工业国的垄断资产阶级认为其本国国界太狭窄这一事实。他们需要一个世界范围的市场,世界范围的原材料来源和世界范围的资本投资场所。由于他们在政治和行政事务中的支配地位,势力庞大的垄断利益能够利用国家机器争夺势力范围并用经济和政治手段努力征服其他国家,以使像在他们自己国家内一样自由地充当主人。

  我们从自己国家的过去经历中很清楚地认识了这一点。在沙皇制度下,由于俄国的反动政权以其廉价的劳动力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奴性十足地迎合资本家的利益,俄国成为外国资本家们的诱人佳肴。 法国、英国、比利时和德国的公司像肉食鸟一样在我国大吃大喝,赚取在他们国内不可想象的利润。他们以敲诈性的贷款把沙皇俄国跟资本主义西方绑在一起,在由外国银行所提供的资金的支持下,沙皇政府残酷镇压革命运动,阻止俄国科学文化的发展,煽动对犹太人的集体迫害(pogroms)。

  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打碎了把我国和世界资本主义垄断势力束缚在一起的经济和政治依赖的锁链。苏维埃政府使我国第一次成为真正自由、独立的国家,以历史上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速度促进了我们社会主义经济、技术、科学和文化的发展,使我国成为世界和平与安全的一个可靠堡垒。我国人民在国内战争中,在反对国际帝国主义国家集团的干涉和反抗纳粹侵略的伟大战争中支持国家的独立。

  而现在一个“世界超级国家”的鼓吹者却正在要求我们为了“世界政府”自愿交出这种独立。这只是资产阶级垄断势力争夺世界霸权的一块色彩艳丽的招牌。

  显而易见,对我们提出任何这样的要求都是十分荒谬的。而且这样的要求不仅仅对苏联而言是荒谬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很多国家成功地挣脱了压迫和奴役的帝国主义体系。这些国家的人民在努力把经济独立和政治独立结合起来,排除国外势力对他们国内事务的干涉。再者,殖民地和附属国中迅速发展的民族独立运动已经唤醒了数以亿计人民的民族意识,他们再也不愿保持其奴隶身份了。

  帝国主义国家的垄断者们已经失去了许多有利可图的、可进行剥削的领域,并面临着失去更多这种领域的危险。但他们正在尽力剥夺已经从其统治下挣脱出来的、独立了的国家,这些垄断势力很讨厌这种独立。它们还在尽力阻止殖民地的真正解放。为了[达到]此目的,帝国主义者就诉诸军事、政治、经济、意识形态战争等尽可能多样的方法。

  正是与这一社会训令(social behest)一致的,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专家努力使人们怀疑“国家主权”这一概念。他们所用方法之一就是为“世界国家”的虚伪的计划辩护。这些计划声称要消灭帝国主义、战争和国家之间的仇视,确保普遍法律的胜利等等。

  正在努力夺取世界霸权的资本主义掠夺欲就这样被披上了伪进步的观念的外衣,这一观念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对一些知识分子——科学家、作家以及其他人——颇有吸引力。

  在去年9月致联合国各代表团的一封公开信中,爱因斯坦博士提出了一个限制国家主权的新方案。他建议联合国大会应加以改组,应被改为一个拥有比安理会更大权威的长期起作用的世界议会。爱因斯坦宣称(重复着美国外交追随者们一天到晚都在讲的论调):安理会因否决权而陷于瘫痪。根据爱因斯坦博士的计划,改组后的联合国大会有最后决定权,大国一致的原则将被摒弃。

  爱因斯坦建议联合国代表应通过普选产生,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由各国政府任命产生。乍一看,这个建议似乎是进步的,甚至是激进的,事实上,它丝毫无助于改进现状。

  让我们自己想象一下,这种“世界议会”的选举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世界人口的很大一部分至今仍生活在被总督、军队和一些资本主义大国的金融和工业垄断势力统治的殖民地和附属国之中。在这些国家中的“普选”实际上意味着代表由殖民政府和军事当局任命产生。人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例子,只要回想一下在希腊举行公民投票的拙劣表现就可想而知了。这次公民投票是在英国刺刀的保护下,由保皇分子-法西斯主义统治者实施的。

  但在正式存在普选制的国家里情况并好不了多少。在由资本统治的资产阶级民主国家,资本家们借助数以千计的欺诈和诡计使普选制和投票自由成为一场笑剧。爱因斯坦当然知道美国上次的国会选举只有39%的选民前去投票,他当然知道南方各州数以百万计的黑人事实上被剥夺了公民权,或不时在私刑的威胁下,被迫选举他们的死敌,如极端反动、仇恨黑人的比耳波参议员(Senator Bilbo)。

  选举税、特别检查和其他方法被用于剥夺数以万计的移民、移民工人和贫困农民的选举权。我们暂且不提及广泛盛行的贿选,也不提被腰缠万贯的报业主控制的对公民有巨大影响的工具——反动的新闻界——的作用等等。

  所有这些表明,在资本主义世界的现有条件下,爱因斯坦所建议的通过普选成立世界议会究竟意味着什么。它的结构不会好于现在的联合国大会,它将是对群众的真实情感,对他们持久和平的要求和愿望的扭曲反映。

  我们知道,由于联合国压倒多数的成员有赖于美国,被迫根据华盛顿的要求修改它们的外交政策,所以在联合国大会和联合国各委员会中,美国代表团有一套固定的表决机器。例如许多拉丁美洲国家,都是农业单一作物制的国家,被美国垄断者捆住了手脚,后者决定着它们产品的价格。在这样的情况下,难怪在美国代表团的压力下能在联合国大会产生一种机械的多数,因为这些国家根据他们事实上的主子的命令进行投票。

  在有些情况下,美国的外交手腕发现打着联合国的旗号实行某些法案比通过国务院更为有利。请看看臭名昭著的巴尔干委员会或被派去监督朝鲜选举的委员会就很清楚了。正是怀着把联合国变成美国国务院一个部门的目标,美国代表团才强行通过“小型大会”的方案。这实际上是取代遵循大国一致原则——这个原则被证明是妨碍实现帝国主义方案的一个障碍——的安理会。

  爱因斯坦的建议将导致同样结果,它远不能促进持久和平与国际合作,而将其仅仅作为对建立了阻止外国资本从当地掠夺利润的政权的国家进行攻击的掩护屏障。它将助长美帝国主义肆无忌惮的扩张,并在思想意识方面解除保持独立的国家的武装。

  由于命运的嘲弄,爱因斯坦事实上已经成为作为和平与国际合作最凶恶敌人的阴谋与野心的支持者。他在那条路上走得太远,竟然在他的公开信中预先宣称, 如果苏联拒绝加入他的那个新奇的组织,别的国家完全有权单独行动而为苏联最终作为成员或“观察员”参加这个组织敞开大门。

  本质上,这个建议与美帝国主义坦率的拥护者的建议没有什么区别,而不论爱因斯坦博士事实上跟他们有多大的不同。这些建议的要点和实质是,如果联合国不能成为美国政策的武器,不能成为帝国主义阴谋和方案的掩护,这个组织就应被摧毁,代之以一个没有苏联和新的民主国家参加的新的“国际”组织。

  难道爱因斯坦博士不知道这些计划对国际安全与合作会是多么致命吗?

  我们认为爱因斯坦博士已走上了一条错误而且危险的道路,他在一个存在着不同社会、政治和经济制度的世界里追逐着“世界国家”的海市蜃楼。如果人们能清醒地看待不同国家之间社会和经济结构的差异,就没有理由能说明为什么这些国家不能进行经济和政治合作。但爱因斯坦正发起了一个政治风尚,它落入诚恳的国际合作和持久和平的死敌的手里。他所发明的联合国成员国的采纳的方针没有带有更大的国际安全,而是带来了新的国际复杂性。它只会使得资本垄断者受益,对于他们而言,新的国际复杂性带来了更多战争合同和更多利益的保证。

  正是由于我们如此看重爱因斯坦作为一个杰出的科学家和尽其全力促进和平的具有公共精神的人,所以我们认为以完全坦诚而不带外交饰词的方式表达观点是我们的责任所在。

  

本文摘自《爱因斯坦晚年文集》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不仅是一位无可争辩的、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一位有良知的、具有高尚精神、深具同情心和责任感的人。在一生中,他无视过威胁,拒绝过总统职位,但从未放弃过对正义和良知的追求。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还在为全人类的和平与发展思索。这本书反映了爱因斯坦的哲学、政治和社会态度,让我们看到这个伟大的人深沉的精神力量,让我们相信,曾经有这样一个血肉之躯在地球上匆匆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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