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奇的是罐中居然有撒马尔罕 、阿富汗和巴格达三个地区的银币。维京人的足迹遍布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里海、俄罗斯大陆、阿拉伯地区,我们可以想象在那个交通不便的时代,全球贸易和货币已经发展到了何种便利和快捷的阶段。如此广袤的区域,各种货币交易都能积聚在这个海盗的罐中。
考古学家从北欧的墓葬群中找到了不少别的地区的产品与钱币。不过,看得出来他们更加喜欢白银,商人随身带着天平,用银块充当砝码。石刻与传说记载了他们的旅行:860年,沿着伏尔加河顺流而下的维京人来到了俄罗斯。他们同当地的斯拉夫人做交易,从诺夫哥罗德 南下,沿河来到波尔加,用奴隶换取蜂蜜和毛皮;再顺着伏尔加河进入里海,换乘骆驼,一直来到巴格达,交易丝绸和香料。
据考证,维京人的另一条贸易路线是沿着第聂伯河到达基辅,进黑海,到达盛产葡萄酒、丝绸的伊斯坦布尔,出售精美的珠宝首饰。
根据维京人的贸易路径和货币积累,可以推知当时被维京人占领的乌克兰的基辅是重要的中转城市,来自伊拉克、伊朗和阿富汗的货物经过基辅和波罗的海到达北欧。从银币的多样和磨损可以看出,这个贸易不是直接的,而是不断接力的结果。
罐藏的银币中有几枚是当时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国王阿瑟尔斯坦(Athestan,923-939)制造的,年份是927年。正是这个国王最终打败了维京人,统一了英格兰岛,使得分裂了几百年的英格兰终于成为一个国家,从而得到其后历届英国国王的尊重。
另外几枚银币上,圣徒彼得手中的剑被改成了锤子,这是维京人信奉的挪威教的标志。由此可以看出,维京人正处于宗教皈依的过程中,但顽固地保留着历史。从这个罐子保存得如此完好这个情况上也可以推测出,这个维京首领只是打算暂时离开信奉基督教的约克郡而已。
一部分维京人被罗马人称为“日耳曼人”,他们基本迁徙到德国、奥地利一带,与古日耳曼人融合。一部分维京人被法国国王用土地和爵位收买变成诺曼底公国居民。另一部分维京人进入伏尔加河流域建立起俄罗斯公国。当然,今天的无数英格兰人也是维京人的后代。甚至历史学者还指出,远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维京人已经访问并占领过这个新大陆。维京人已经是一个消失在欧罗巴大陆的民族,但维京海盗却始终是现代文明的梦魇。
关于维京海盗的故事和传说还有很多,其中许多流传很久,被大家熟知。但笔者最关注的是,如同任何一个人类族群一样,货币成为维京人贸易和储藏财富的工具,它们是如何帮助维京人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成为日耳曼人、诺曼底人、英格兰人和俄罗斯人的一部分,并进入农耕社会安居乐业的,又是如何帮助维京人在近代历史上扮演发现新大陆和殖民者的角色的。显然,货币和金融体系对一个活跃了几百年又融合于欧罗巴的民族的文明历史有重要的支撑作用,可惜的是,我们的现代史和人类文化对金融这样的制度演化远远不够重视,没有像科学进步、技术发明、政治体制和语言学等一样进行系统的研究。
值得注意的是,如同维京人一样具有迁徙意识的族群,如曾远征欧洲的蒙古民族、今天的吉卜赛人等,都是没有多少金融制度安排的族群。当年的蒙古人占领中原地区直接照搬了宋朝先进的货币制度,而且赋予其更多的掠夺性,造成恶性通货膨胀。不过,同样是在全球迁徙的犹太民族,则最终建立了令所有民族望尘莫及的金融帝国,这真是值得研究。
本文摘自《金融可以颠覆历史》
一部以皇权为中心的垄断史中,只会以从上向下的角度记录统治的权术,向人民展示一个为了统治者的利益服务而经过加工的历史。在这样的历史背后,人们无法看到权力之外的影响因素,一旦将那些真正促进社会发展的力量展现在人们面前,书本中的历史立即变得苍白无力。而被极力渲染为无恶不作、流着鲜血的资本,恰恰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
本书作者在筹建金融博物馆的过程中,系统地研究和梳理了金融史,结合自身30多年金融从业经验,从浩瀚的史料中, 发掘出一系列不为人知的细节线索,抽丝剥茧,连缀成文,详细描述了一系列小的金融创新,如何在历史的纵深中产生令人惊叹的蝴蝶效应,悄然改变历史的进程。例如:宋代交子预兆了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结构;王安石的变法导致了300年后的鸦片战争;一张债券引发了辛亥革命等。凯恩斯讲过,如果以货币的角度发掘历史,整个历史将会被颠覆。本书所包含的一系列金融故事,足以挑战你的固有认识。